Wednesday, December 18, 2013

難以磨滅的界線

刊於第29期《Breakazine!》


那些年,數百萬內地人偷渡來港,不走運的,沉在深圳河底,走運的,在港落地生根。蔡先生的父親便是當時走運的其中一人。蔡父渡河後,生活逐漸穩定,然後回內地娶妻生子。蔡先生13歲那年,成功申請往香港一家團聚。

在深圳生活13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搬來香港後,每逢假期仍會回去,與內地親友一直都有聯絡,我太太也是內地人,我的『根』始終在深圳。」他離不開內地的社交圈子,也捨不了深圳寬敞的居住環境:「屯門的屋只有400幾尺,大人都住得不開心,何況小朋友呢?」


為了家人的舒適,他寧願自己勞累一點,每天來往中港兩地工作。「我雖然在深圳出世,但學習工作都在香港,除了住的地方,深圳其他方面如工作讀書我都不熟悉。」長年在港活動,香港文化和習慣在他身上早已根深蒂固,「我經常看蘋果動新聞,也會投票。」住在內地的香港人——蔡先生這樣形容自己。

每天邊界進出,讓蔡先生把兩地的差異都看在眼裡。在中國,「假」無處不在,假藥假酒假豉油,甚至假受傷:「有人會扮跌低,待你幫忙時反咬你,向你索取賠湯藥費。」然後內地人因要自保而變得冷漠,甚至好人當賊扮:「曾經有人在街上暈倒,有人打電話搵救護車,救護人員卻叫他描述一下傷者的外表和衣著,然後就說那是騙子,最後傷者失救死了。在香港,至少我暈倒也有人救!」

內地社會問題複雜,市民不能依賴公職人員的保護,惟有自保求安:「一次我喝止一個扒手,但家人就罵我蠢,反而在外國的家姐就話我做得正確。」一線之融,社會的風氣如沙漠的溫差。「我覺得過關,就好似從一個危險的地方,走向一個安全的地方。」在深圳住得舒適,卻住得不安心。這些社會上的瘡疤,讓蔡先生認為即使自己的根在深圳,但仍然無法與香港割捨。

每天進出的路線相同,內地的情況亦從沒改變,「至現在在微博上發帖,也會被官方delete。」兩地發展路向的不同,營造了不同的社會風氣:「港人偏向民主的步伐,內地人則重視經濟的發展,當太看重經濟,便會忽略很多其他社會問題。」

十多年的跨境日子,讓蔡先生的身份已無法用「香港人」或「內地人」來明確區分,但「中」、「港」二字,是否能隨時間變得相似?兩地的發展路向,又是否能在十數年間逐漸走近?「其實我希望中港融合,甚至再無邊界,但我也深知這很難。」蔡先生腳下的界線日漸矇糊,但兩地社會間的無形彊界,仍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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