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August 29, 2013

頂理#002 被趕往Skout的人


圖文:瓦琪
排版:Showroom
原文刊於學生刊物《頂理》第二期



「登登!」「登登!」「登登!」甫登入系統聲音便響過不停,這是有新朋友向Nina打招呼的意思。「煩死了。」那些向Nina示好的網友得不到Nina的理睬,甚麼連個人資料也不被一看便被刪除了。

不必致歉,也不必思考要如何婉轉拒絕,你得不到我的回應便已言明一切。這是一個自助的程式,一個個男男女女像自助餐食物般展示在你面前,旁邊立個牌子自我推介。你可以每樣食物都看一看,但不一定能吃到。


1個月前,Nina認為這種網上交友程式跟快速約會、夜蒲交友沒甚麼大分別,不過是省略了許多尷尬的場面。小框子裡的人都空虛無聊、庸俗空洞,Nina不屑參與其中。但自從3月12日後,Nina也漸漸成為其中一份子。

3月12日,是Nina的生日,也是和男友Anson相戀5年的紀念日。晚上9時,Nina應與Anson一同在餐廳內慶祝,但一小時前,她撞破Anson與一個女人在街上卿卿我我。Anson立刻向Nina認錯,又申辯自己只是一時貪玩,身邊的女人只是逢場作戲。

但15分鐘後,惡人先告狀的Anson卻以「不懂打扮」、「相處平淡無味」為由反把Nina甩掉了。因無理被甩而不甘、對男友不忠而失望、對那明明破壞了別人的感情卻還不知羞恥更射出勝利眼神的女人而氣憤,Nina的思緒像被攪拌過變得稀巴爛。

可能是因為氣憤,或有著更多不甘心,不知怎樣的,一雙無形的手把Nina推進了Skout的世界。無理被甩的她羞於向友人哭訴,也不想被看笑話,只得尋求陌生人的安慰。但那張未經修飾坐在一碟三文魚生前面舉著V字手勢的正面大頭相只能為Nina引來廖廖可數的網友。一天裡向她打招呼或回覆的不過數人
,而且開場白亦十分無趣乏味,都只是一些hihihellohello。

困惑的Nina退出Skout,轉往那香港聞名的論壇尋找前人建議。

噢,Nina發現原來網上有許多人都和她一樣。
噢,原來是my face my fate。


但一直以來,Nina都認為那些露出事業線、眼神撩人、氣氛曖昧的照片十分低俗露骨,亦不屑脫去優雅高貴的自尊,以透露懇求意味的照片來吸引別人。但一想到前男友的嘴面和說話,那個濃妝豔抹,穿著貼身黑色短裙站在他身邊的女郎……Nina一咬牙便衝進睡房,畫上粗黑眼線,換上低胸上衣,擠出事業線,弄亂一頭長髮,在昏黃的燈光下裝出無辜的表情。拍照,美圖秀秀,上傳。

果然,狂蜂浪蝶馬上如潮水湧至,向Nina示好的網友激增數十倍
。而開場白亦變得精彩動人,網友毫不吝嗇的讚美讓Nina重拾一點自信。


而一些親切的問候亦令Nina因回復單身而枯燥的心靈得到一絲的滋潤溫暖。


但Nina清楚的知道自己進入Skout的世界只是因為一口怨氣、尋求一些安慰,故一直都未有應允任何一個網友的邀約,只是不斷的向所有人哭訴自己的慘況、數落前男友的罪行,直至他的出現。




很明顯,這是拷貝貼上的開場白,既冰冷又缺乏誠意,但那幅神秘的貼片卻吸住了Nina的視線,她情不自禁的把那一小格照片放大細看:優美的下巴線條、略薄的雙唇、上揚的嘴角、剛長出來的鬚根,和那看不見的上半面……都莫名的擊中Nina,未見其人,卻已深深墮入其中。他的攻勢連綿不斷,而且直接了當,毫不掩飾他的意圖。雖然他對Nina所提的要求都很無賴,但那些充滿挑逗性的要求卻令以往一直過著保守生活的Nina感到刺激興奮,因為單身而寂寞乾澀的心靈也被輕輕撩動。

「can u change the stockings and take a photo for me?」
「u r going to bating?show me」
「plz show me your long leg」
「Can u be my playmate?」
「u turn me on」
「meet me」

這些曖昧的話語攻破了Nina的防線。「I come to pick u up.」真實的他外表不算特別俊俏,身型也不算高大威猛,但他滿是慾火的眼神和有力的觸碰都讓Nina溶化。抗拒不了邀請,在他的家過了一夜。

回家休息過後,Nina冷靜下來,思考和整理二人的關係。Nina以她僅有的認識嘗試在網絡上搜尋這個人,網絡世界的偉大,讓人猶如立在一片無樹無雲的空地,暴露在陽光底下。

「Timothy Yuen……呀,有了。」因為使用真名和真實的相片,Nina毫不費力便在facebook上找到他。按進去,先入眼簾的是一封封面圖片:穿著白色西裝的Timothy、一個披著白紗的女人,站在十字架下,神父面前,接受著神聖的婚姻祝賀。

也就是說,自己搭上了一個有婦之夫……也就是說,自己當了一個第三者……也就是說自己和那個濃妝豔抹穿貼身黑色短裙破壞她和Anson感情的女郎沒太大分別。分別在,那個女郎破壞了一對情侶,而Nina,卻可能破壞了一個家庭……

昨晚的回憶像海嘯般掩向Nina,她飛快的回想昨夜的所有情節,從大廳、浴室、睡房……把每一個細節在腦海重演一次,檢視當中有沒有可能遺下蛛絲馬跡的地方。Nina彷彿看見,他的妻子回來後在沙發上拈到一絲長髮、在被子上嗅到不熟悉的氣味,或是遺在杯子邊緣的唇印……他們可能會吵架,他的妻子會哭喊,甚至可能會離婚……

「鈴…鈴…」Anson來電了:「Nina,我知錯了,我已離開了那女人,我不能失去你,原諒我好不好?」Nina無語,才剛介入別人的她,還有資格怨恨Anson嗎?她抬頭,看見鏡中的自己,竟然像那個濃妝豔抹穿著貼身黑色短裙站在Anson身邊的女郎一樣,眼裡露出一絲勝利的眼神。

剛巧,一個短訊傳來:「I miss u, can we meet again?」規行矩步、忠貞不二,卻被拋棄;放蕩縱情、為慾而活,卻得到一點重視。Nina,已經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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